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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部写透了“小”的小说
作者: 来源: 发布时间:2008-05-28 点击数:2055
《上山·上山·爱》是1984年被台湾查禁的,这是李敖继《北京法源寺》之后的第二部小说。被查禁的时候,这部书还没有写完,正在一家杂志连载。该书遭腰斩的“官方原因”是书中几次出现“伪政府”的字眼,“诬蔑政府,挑拨政府与人民情感,严重淆乱视听,足以影响民心士气。”台湾当年的评论界也是一片斥责的倒彩声,评论家们指斥的是书中大段落的主人公与20岁的女大学生叶柔洗澡及性爱的细节描写,这部“街头黄书”,被冠以缺乏“公德意识”的恶名。 这部书一直到2001年才得以正式出版,中间隔了十七年的尘埃。在序言里,李敖为自己申辩说:“如果硬要假以颜色,《上山·上山·爱》毋宁是一部 ‘黄色其外,红色其中’的小说,红色象征‘性’的激越和‘思想’的激越,它的最大特色就是把‘形而上’和‘形而下’合而为一。”在这部书的扉页上,他煞费苦心地印了一句话:“清者阅之以成圣,浊者见之以为淫”,这一招很灵,果然就没有人见到“淫”了。但在我看来,浊者眼中的淫是显而易见的,清者阅之可成圣却是不一定的事。 李敖是不适宜写小说的,对这个世道他过于明白,而且以“痛说明白,昭示博学”为乐事。在书里,作家不停地给读者讲解各类学识,这是破坏小说基本规则的,李敖的博学特长,给这部小说添了短处。小说的“大义”要隐在文字背后,因为它并不需要具备“答疑”的辞典功用。但在这部小说里,一切都在表面,内容即是形式,男主人公不停地在说,在施,女主人公不停地在听,在受。书中的人物是简单的,一个男人和一对母女大学生,这真是一个大胆的人物设置。时间是三十年前和后。人物之间的关系是师与生,怜爱者和崇拜者,伟男人和小女子,人物之间没有“平等”,甚至没有“对话”,作家用“一问一答”的授业方式推动情节的发展。基本情节是,主人公“万劫”在三十年前和20岁的女大学生叶柔一起过的六天,这是书的主要部分,按书的体例叫第一部。第三部很短,是三十年后万劫和叶柔的女儿,同是20岁的大学生陈碧君度过的一天。第二部更短,是第一部和第三部的过渡,“万劫”看“叶柔”的一封信,并对一条内裤落泪,这条内裤“干干净净的,白白的,静静的,没有一点生机地躺在那里”。在这部小说中,内裤受到特别礼遇,是特定服装,叶柔和陈碧君在三十年前和后,在同一间屋子里,穿着同样颜色的内裤,走来走去,上衣是男主人公宽大的衬衫。此外,书中还多次耐心地写到两位女性的脚,李敖毫不顾忌、毫不避讳地暴露中国“传统”的老年士大夫心理。 李敖先生在小说里讲各类学识,有点像电视里的插播广告。中国的广播业最初的兴起是为播产品广告,靠电波鼓吹产品,比街头张贴或市场扯嗓子去叫卖既文明也时髦。当时为吸引听众,在一系列广告中间穿插着相声、评书、小场景的折子戏,因而在很长的一个时期里,老百姓对“广播业”的理解仅限于“戏匣子”。现在电视观众对广告过多过滥普遍抱有怨言,但这是“返祖现象”,对此谁也没什么好办法。 这部书的出众之处是把“小说”中的“小”字写透了。 小说最初的出现是文人们著述之外的消遣,因为不属于正经立言的大事,才叫“小说”。小说就是打个比方说,绕弯子说,举例子说,或找个故事说。中国小说的古典名著中,演义、志怪、外史、闲话占了主要部分。现在我们是把小说当大事情严肃对待的,还有长篇、中篇、短篇、微型等细致的分工,遗憾的是小说中的“小”字是没办法用别的词代替了。我在80年代初开始做的是小说编辑,那时候,一心想的也是献身于文学事业,没意识到编辑是一份赖以生存的工作。把小说承担的责任看得过重了,我说不明白好还是不好,但太轻看了,以一种游戏心理显然是不妥当的,对从事的艺术行当要有敬畏之心的,《上山·上山·爱》似乎就是少了一点对小说艺术的敬畏之心。 我这样阅读这部小说绝对不是在轻慢李敖。李敖先生是大家,对中国文化的继承是有他独到的贡献的,而且仅就这部小说而言,也不是可以随便写出的。有些小说名家的作品,只要人肯努力,就可以摹仿,甚至胜出。这部小说的独到在于是独门独院,无法复制,复制出来会显得假。 这部小说明显高出我们一些小说家的另外一点,是世界观。我们目前有为数不少的小说家判别是非、处理结局依然用的是“因果”或“轮回”。李敖不是,他完全跳出了这个穴窠,这部书的结局没蹈旧辙。男主人公叫“万劫”,万劫不复,李敖是进步的,因此他具备世界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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