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轼把酒金晕砚。钱胜利雕制

“竹林七贤”金晕砚。钱胜利雕制

    相识黄山下古屯溪雕砚家钱胜利，倏忽间已有十几年时光流过。不久前有缘复与胜利握谈，深感黄山灵气滋润，胜利年虽不惑，依然满面春风青年模样。然而在他手下雕成的歙砚已成蔚然大观，星散于东亚各地乃至更为遥远的地方，珍置藏家案头。这些年来，胜利又将许多诗书读过，刀下砚雕的书卷气息，更使古朴的砚台灵动起来，这正是我所期望的。

    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，歙砚之典雅精美传到胜利手中，离不开日日不息的砚雕实践。

    胜利者，得名于父亲。父亲早年从军，耳朵里灌满了对胜利的渴望。后来解甲归田，遂将这渴望转移到儿子身上，永远叫个不停。父亲是茶农，母亲从小织耕，若从族谱里寻去，未必可以寻见先人中哪位与歙砚攀得上几分瓜葛枝蔓。好在就艺术细胞而言，在胜利身上是与生俱来的。他从小爱读书，纵使家境清寒，也没有掩住他渴求知识之心。虽道是早年辍学回家耕作，却幸得一颗热爱艺术的心在希望的田野里燃烧。垅耕之余，他跟着邻村一个小伙子学习素描，渐渐有些模样。胜利生于1967年，此时十四五岁，心摹手追，很快名动乡梓。胜利及时于阡陌间退身，转与画笔雕刀为伴，开创一片崭新天地。

    这里就不能不说到古徽州歙县的文化传承。歙县是古徽州第一重镇，耕读人家世代承袭，乡贤名重一时。徽州的文化典籍收藏，早已是锦绣江南一绝。更兼上苍垂青于徽州，龙尾山藏有佳石，采石人不辞锤凿之累，历尽艰辛将采得的龙尾石运到歙县来雕刻。唐宋之时，书道全盛，也是歙砚崭露头角之时。千年以降，歙县有砚雕家世代延绵。年深月久，加上书家墨客笔翰濡染，歙砚遂与端砚比肩，好书者以得歙砚佳品而自乐自珍。此情此景，虽道是渐成追忆，亦为书坛一桩雅事。

    话题转回今天，歙砚故乡砚刻名师如群星闪烁，终于机会降临到胜利头上。就此而言，生于歙县，成长于斯的胜利何其有幸，歙县成就了他的砚雕。胜利师从多家，渐渐自立于砚雕名家之林。他谦虚、诚恳，顽强钻研雕砚，既承传先人精华，又雕刻出自己的独特风格。传统的歙砚雕制，一般为浮雕或浅雕，胜利在娴熟传统雕法的基础上锐意进取，创造了立体镂空雕，使歙砚呈现出多维空间，丰富了歙砚技法。近年来，胜利百尺竿头再进一步，更加潜心于对石品、石纹、石色的钻研，因色施刀，因形变幻，使刀下的歙砚更加具有唯一性。这是艺术境界的出神入化，即艺术是不可复制的。观其近年砚作，对“石皮”的运用似有鬼斧神工之妙，尤于龙尾石之金晕、金星的巧用更是一绝。

    在成长的道路上，胜利是有曲折的。早年他有较大的生活压力，而立之时曾在屯溪老街开设砚店，主要由贤惠的妻子打点。后来他发现，砚雕才是他生命的全部，一心在砚石雕刀间钻研，心无旁骛，才会在砚雕的道路上达到远点。于是他毅然关了砚店，一心刻砚，这才达到今日的成就。至于他已得到了哪些“奖”和“称号”，他认为不重要，我就不去说了。

    艺术的追求没有止境。龙尾石开采至今，砚材渐稀，胜利已将自己的视野打开，关注更辽阔山川间的不同石材，立志赋予它们不同的艺术生命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胜利的砚雕正来到一个转折点上，正值盛年的胜利还能迎来新的胜利吗？我把期待写在这里吧。